文/wema 圖文：審稿-嘟嘟、排版-斯凱勒 封面圖：Stephanie Kenner / Shutterstock 周 一 5月25日，晚上8點，明尼阿波利斯市的911接線員接到一通報警電話，報警者母語并非英文，對話幾個回合后，他大概說明：自己是一家雜貨店的店員，收到了一張20美元的假鈔，使用假鈔的顧客是一位黑人男性，看起來似乎喝醉了，此時正坐在店外街邊自己的藍色轎車上。 警員們到達現(xiàn)場，鎖定嫌疑人。后來我們知道他是46歲的George Floyd。 Floyd先被要求步出轎車，再被戴上手銬、領到墻邊進行查問，隨后又被兩位警員帶到街對面的警車處。 接著——根據(jù)后來廣泛傳播的路人視頻——已經(jīng)被手銬銬住的Floyd，整個人被壓倒趴在地面，一名白人警官跪坐在他身上、膝蓋壓著他的脖子。 視頻里，F(xiàn)loyd一開始一直反復呼救求饒“please please please I can't breathe”（“求你了求你了我沒法呼吸了”）， 白人警官雙手插褲兜回喊：“你究竟想干嗎”“你站起來啊”。 拍攝視頻的路人很快開始勸阻警察：“你們究竟還要這樣做多久”“他根本不可能反抗了”“他已經(jīng)不能呼吸了”“他的鼻子在流血”。 幾分鐘后，F(xiàn)loyd一動不動、再無任何反應。 視頻里此時仍能聽到路人繼續(xù)呼喊：“他已經(jīng)沒反應了”“他已經(jīng)不動了”“快看他還有沒有脈搏”。白人警官保持姿勢不動，直到醫(yī)護把Floyd搬上擔架床。 在這期間，一名亞裔警官不停往返走動，阻止路人接近。 晚上9:25，F(xiàn)loyd在醫(yī)院被宣告死亡。 深夜12:46，上文提及的現(xiàn)場視頻被發(fā)布于FB。 幾天后其他角度的路人視頻顯示，當時除了壓在Floyd頸部的Derek Chauvin外，還有另外兩名警官膝壓在他身上。 gif截取自CNN報導 「十幾小時之前」 同一天清晨，紐約中心公園，在觀鳥的黑人男性Christian Cooper要求白人女性Amy Cooper按照公園規(guī)章給她的狗拴上狗繩。 爭執(zhí)之下，Amy Cooper威脅對方自己要報警：“I’m going to tell them there’s an African-American man threatening my life”（“我要往告訴他們這里有個非裔美國人威脅到我生命安全了”）。 視頻爆出后她被解雇，狗也被動物庇護所收回。 時隔十幾小時的這兩樁事后來被作為種族暴力的不同例子討論和比較，參見華郵、Trevor Noah的節(jié)目等等。 來源：edition.cnn.com 「George Floyd」 Floyd在休斯頓長大，小時候夢想過千航國際要做最高法院的法官；青年時期大高個的他曾是橄欖球運動員，被人叫做“gentle giant”（“溫柔的大個子”）；09年時曾因進室搶劫被判進獄五年，出獄后他決定跟隨朋友一起來明州找工作，重新開始人生。 他打過多份工，包括開卡車和在一家剛果拉丁酒館當保安。酒館前雇主在接受采訪時回憶起他的微笑和教他舞蹈的趣事。他有個六歲的女兒，在休士頓和她母親共同生活。疫情期間，和很多人一樣，F(xiàn)loyd丟掉了工作。 Expensive / Shutterstock 「Derek Chauvin」 幾天后，一家墨西哥餐吧的前任老板接受采訪時說，實在Floyd和警官Chauvin都曾在他的餐吧工作，并且有交叉時間段，但不見得彼此熟悉。Floyd近期才開始往那當保安。Chauvin則在那打放工零工長達17年，他工作的第三警局離餐吧步行僅2分鐘。 這位前雇主說Chauvin跟老顧客們相處挺好，但似乎在餐吧的定期舉行的的“非裔美國人之夜”時會用力過度，比如不必要地使用辣椒噴霧之類。 事發(fā)四天后，Chauvin警官的妻子申請離婚。 「CUP FOODS」 事發(fā)的社區(qū)雜貨店叫Cup Foods，名字和招牌大概是在模仿明州老牌大型連鎖超市Cub Foods。雜貨店已經(jīng)開了31年，老板是阿拉伯裔，店里既有各色新鮮食材、也賣特色中東熟食，還兼售各種手機零配件、交通卡等等。 雜貨店老板接受訪談時說，假如他當時在場的話事情也許會不一樣，收到假鈔店員報警確實是正常操縱，但一般警察也就過來問問假鈔來自哪里，由于大多數(shù)時候顧客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用的是假鈔。 人們到雜貨店前悼念Floyd MUNSHOTS / Shutterstock Lorie Shaull / Flickr 藝術家在雜貨店的一側墻壁畫上Floyd的肖像 Lorie Shaull / Flickr 周 二 5月26日一早警方發(fā)布通告表示：接警后，兩名警員到達現(xiàn)場、鎖定嫌犯，要求對方步出車外；走出車后，F(xiàn)loyd反抗警員*；警員將其銬住并留意到他有健康危險；警員叫來救護車，對方被送往醫(yī)院后往世；警員的隨身攝像頭有記錄下整個執(zhí)法過程。 （*目前并無任何證據(jù)） 警方錄像至今沒有公布，而該通告明顯和前一夜已發(fā)布的路人視頻不符，激起爭議和憤怒。 明尼阿波利斯市長Jacob Frey早上七點多在網(wǎng)絡發(fā)布消息，公然譴責和致歉，開頭的一句“Being Black in America should not be a death sentence”（“在美國做一個黑人不應該意味著死亡判決”）之后被廣泛傳播。明州州長Tim Walz也在上午十點發(fā)推譴責視頻內收留。 明市警察局在下午公布解雇四名涉事警察。FBI參與調查。 路人視頻在社交媒體進一步傳播，“I can't breathe"的痛呼讓人們很快想起2014年Eric Garner案——同樣是被紐約警察逮捕時鎖喉致死，同樣是反復求救“I can't breathe”的遺言。 事后，陪審團決定不起訴Garner案涉事警察，紐約警方更是在事發(fā)五年之后才決定辭退這名警察。 另外，就在一個月前，喬治亞的一對白人父子稱因“懷疑對方參與進室盜竊”而槍擊致死一位黑人慢跑者Ahmaud Arbery。 Expensive / Shutterstock 我第一時間想到的則是2016年的Castile案，也發(fā)生在明尼蘇達Twin Cities，明市的孿生城，圣保羅市，同樣是被手機視頻記錄全過程： 警察叫停查車，黑人司機Castile解釋道“我車里有槍，但是我有槍證，讓我拿給你看”，警察說“你不要動”，司機仍轉身取物，警察開槍射擊。 Castile的女友和女友小孩當時就在車內，目睹、記錄了全過程，視頻的后半段全是撕心裂肺的尖叫。一年后，涉事警察被裁決無罪開釋。 美國系統(tǒng)性的種族主義暴力再一次尖銳地體現(xiàn)在了一個人漫長、痛苦、求告無路的死亡中。這樣的暴力在前一天讓路人尖叫勸阻；而從這天之后，迅即點燃憤怒、悲痛和反抗的烈火，震動整個世界。 當天，海運費，數(shù)千抗議者從Floyd往世的雜貨店一路游行至第三警局（涉事警局），一路高呼“I can't breathe”等口號。在警局門口發(fā)生了警民沖突，抗議者噴涂警車、向警察局丟石頭和水瓶，警方立即回以閃光彈、催淚瓦斯等。 Justin Berken / Shutterstock 抗議者用Target的超市手推車做路障，用牛奶為中彈催淚瓦斯的同伴洗眼睛。游行的核心訴求是要求迅即起訴涉事警官。 當晚下著很大的雨，游行活動在9點多漸漸結束。 周 三 5月27日，Derek Chauvin之外，其他三名涉事警官身份被揭露：Thomas Lane, Tou Thao, J Alexander Kueng。 媒體報道兩名主要涉事警察此前也有暴力執(zhí)法相關記錄，如：Chauvin在2008年曾開槍射傷某家暴出警涉事人，Tou Thao（視頻里的亞裔警察）在2017年被訴暴力執(zhí)法后達成庭外和解。 市長Frey要求立即起訴涉事警察。州長及明州首席檢察官夸大仍應謹遵一般程序。 特朗普在肯尼迪太空中心等著看SpaceX第一次載人火箭發(fā)射時，被記者追問對此事看法，說"very, very sad"。（當天SpaceX火箭發(fā)射因天氣原因取消，延遲到周六中午發(fā)射成功） 前副總統(tǒng)、現(xiàn)任民主黨總統(tǒng)候選人拜登在和賓州州長的一場網(wǎng)絡對談里譴責事件并提及應由司法部參與調查。 報導來自：startribune.com 白天的抗議示威仍如常，除了在雙城市中心外，還有小群人在Chauvin家門口聚集示威。 當天下午，抗議者逐漸主要聚集于第三警局。警民雙方開始沖突不中斷，警方試圖使用閃光彈、催淚瓦斯等驅散人群。 到了晚上，暴力沖突加劇，四周開始出現(xiàn)商展被毀壞、搶劫和縱火的情況，被媒體點名的包括Target, Cub Foods, Dollar Tree和一個汽車配件店，以及更多沿街小商展。 Justin Berken / Shutterstock eg. 一位餐廳老板痛心于自己的門店全毀，他表示他也參加了周二的游行，當時相當平和，不明白為什么周三會變成這樣。 據(jù)說當晚有五人在各種沖突中中彈，其中一位當展老板打死了一名他以為正在搶劫自己店展的人。 在加州洛杉磯，上百人在高速道上聚集并砸壞公路巡警車的玻璃；在田納西州孟菲斯，抗議人群聚集在警局門口。 報導來自：Guardian News *同天，明市的一個WeWork空間的健身房里，一位白人中年男性由于懷疑一群年輕黑人男性并不是租戶，雙方產(chǎn)生爭執(zhí)，他電話了治理員。這位白人風險投資客因此丟掉了他的辦公室租約。 周 四 5月28日，F(xiàn)loyd的女友及家人表示反對暴力，要求抗議示威保持平和。 在早前表態(tài)的政客和體育娛樂明星流之外，更多專家和警方人士發(fā)聲譴責Floyd事件 明州雙城地區(qū)的商戶紛紛用木板封起自己的店展，有的更標以“Black Business"等，以保護不被搶劫。Target公布暫時封閉二十多家相關地區(qū)門店。明市大部分輕軌路線及全部公交服務暫停。 州長要求動員明州國民警衛(wèi)隊，具體人數(shù)和方式尚未可知。據(jù)其推特超過五百名士兵將參與行動，國民警衛(wèi)隊的主要目標是確保消防局部分順利運轉。 Christopher V Jones / Shutterstock *馬丁路德金之子當天發(fā)推，引用其父名言“A riot is the language of unheard”("暴動是不被傾聽者的語言")，同時引發(fā)眾多追隨和爭議（兩天后他夸大理解但不贊成暴力縱火行為）。 抗議者和政府方同時廣泛援引、并各自解讀包括馬丁路德金在內的民權運動領袖們的話語。 馬丁路德金之女Bernice King在第二天發(fā)推，批評有人誤解馬丁路德金并利用其“妨礙正義”。 游行示威從白天開始，多數(shù)相對平和；到了晚上，幾千人集會于明市downtown，有樂隊現(xiàn)場演奏Bob Dylan（明州之光）的歌；但暴力襲擊在晚間再次發(fā)生。 晚十點，在警察撤出第三警局后，抗議示威人群占領警局大樓并縱火。消防隊員因無法安全應對第三警局及其周邊大樓的火勢，沒有嘗試撲火。 被縱火的警局，報道來源：BBC 「這天起，明州的抗議活動幾乎已形成某種模式：早上開始志愿者打掃清理現(xiàn)場，白天是和平集會與游行，常見食品、口罩、和其他物資分發(fā)，晚上開始沖突愈演愈烈，進夜后縱火搶劫多發(fā)。 很多小沖突，尤其是白天的一些沖突中，能看到警方有過度回應、激化矛盾的嫌疑：甚至出現(xiàn)過針對和平游行的催淚彈（兩天后在發(fā)布會上亦被記者質詢）」 志愿者們在清理“殘局” Sam Wagner / Shutterstock 滅火的消防車 Justin Berken / Shutterstock Justin Berken / Shutterstock 火警稱當天應對了大約30起故意縱火，暫無職員傷亡，另有多輛消防車被石頭等砸壞。圣保羅市亦面對類似搶掠和縱火。 同天，科羅拉多州首府丹佛爆發(fā)游行示威及警民沖突；紐約曼哈頓逮捕了超過四十個游行者；肯塔基州路易斯維爾，至少七名示威者被擊中，亦涉及三月份一位黑人女性Breonna Taylor的死亡；還有Phonix，Columbus，Ohio等地。 深夜，可能由于第三警局的火多難，特朗普推特痛批明市市長“毫無領導力”，這條推的后半段出現(xiàn)了引起巨大爭議和批評的“when the looting starts, the shooting starts”（“開始打砸就開槍”）——推特將其標記為違反其規(guī)定“鼓吹暴力"。 凌晨5點，CNN一名非裔記者及其團隊在直播中被逮捕，一小時后在州長的干涉下被開釋。 周 五 5月29日，Derek Chauvin被起訴三級謀殺及二級過失殺人罪。 市長公布晚八點到早六點的宵禁。 當晚，最大的示威人群可能是集中在第五警局，350人的軍團也被派往此地。終極警局被保護住了，但四周仍有樓房被縱火。包括日料餐廳、Wells Fargo銀行、Office Depot等等。同樣由于安全原因，消防隊無法進進滅火。亦見其他毀壞和搶劫活動。 Justin Berken / Shutterstock 第五警局外的示威人群 David Brickner / Shutterstock 更多地區(qū)開始爆發(fā)示威抗議活動，包括：Phoenix, Denver, Las Vegas, Los Angeles, Atlanta, Houston，DC等地。 威斯康星州，密爾沃基 Aaron of L.A. Photography / Shutterstock 紐約 Christopher Penler / Shutterstock 科羅拉多州，丹佛 JosephRouse / Shutterstock. 喬治亞州，亞特蘭大 Raymond Richards / Shutterstock CNN在亞特蘭大的總部大樓被抗議者毀壞。 David Brickner / Shutterstock 下午，總統(tǒng)新聞發(fā)布會直播，特朗普談中美關系，公布取消hk特殊貿(mào)易地位，語氣嚴重、措辭相對含糊。特朗普離開之前，底下的記者們高聲發(fā)問“明尼蘇達！明尼蘇達呢?” 同樣在這天，民主黨候選人拜登——雖沒有直接指向特朗普日前的“打砸就開槍”發(fā)言——但以“open wound”（“舊傷口再度撕裂”）描述美國的系統(tǒng)性種族主義題目，并將之視為國家“原罪”，夸大需共同直面國家危機。 周 六 5月30日，明州官方的反應更為直接果中斷。州長早先已啟動州內全部國民警衛(wèi)隊（13200人），但拒盡了國防部長等提出的軍隊支援。（五角大樓仍要求幾個憲兵團待命，確?？稍谒男r內就位） 白宮前的示威群眾手舉“I Can't Breathe”標語 Stephanie Kenner / Shutterstock 8點宵禁之后，明市警察立即開始逮捕抗議者、向人群投擲催淚瓦斯，國民警衛(wèi)隊使用直升機巡查并撲火。明州官員稱晚上11點后人群明顯變小、毀壞現(xiàn)象明顯減少；12點后城市已空。 Hayk_Shalunts / Shutterstock 各處對警車的毀壞 Matt Gush / Shutterstock Hayk_Shalunts / Shutterstock 俄勒岡州尤金市夜晚示威的縱火現(xiàn)場 Heartwood Films / Shutterstock 抗議示威活動早已在全國廣泛爆發(fā)，各地情況及政府應對各有不同： 紐約市有數(shù)千名抗議示威者占據(jù)街道，一輛警車撞進人群的視頻被廣泛傳播；芝加哥大約有3000人參與當天下午的游行；洛杉磯市前日逮捕超過500人，警察使用橡膠子彈與經(jīng)過，市長公布宵禁，州長啟動國民警衛(wèi)隊；三藩市的游行來到了市長家門口，宵禁也隨之被公布；在華盛頓，國民警衛(wèi)隊布防在白宮周邊，四周的公園被縱火；費城有超過13名警察受傷…… 根據(jù)NYT的整理，周三以來，至少75個城市出現(xiàn)示威抗議，并部分出現(xiàn)暴力行動。至少11個州已動員國民警衛(wèi)隊。紐約時報制作的信息圖： 在美國之外，倫敦和柏林也發(fā)生了抗議集會。非盟領導人批判對Floyd的謀殺，美國駐剛果、肯尼亞、烏干達和坦桑等地的大使紛紛發(fā)聲。 整理的初衷是想以明州為出發(fā)點，盡量厘清一些媒體上可見的線索，以嘗試理解某種歷史變化中在地的所見所聞所感。但是Floyd之死及其后的種種發(fā)展從來不只是一個明州事件，也不僅關涉美國。事情發(fā)展至今，明州的特殊性漸漸消失，這篇記錄也到此為止。 加拿大一位手持“I Can't Breathe”標語的女孩 Michal Urbanek / Shutterstock 6月1日，荷蘭阿姆斯特丹的游行 Jan van Dasler / Shutterstock 6月2日，美國各地的示威群眾 Ira Bostic / Shutterstock tetiana.photographer / Shutterstock END 文章首發(fā)于豆瓣@wema，轉載請后臺聯(liá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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